孙杰明和布启睿摩托游世界第廿八:摩洛哥(1)-蓝色小镇的另一面

杰明 随心所遇-

离开欧洲非常容易。我拿的香港护照,在欧洲有三个月的免签期,但由于我学了法语、参加了静坐、在巴萨罗那修了车,所以我最后一共呆了 4 个多月。但西班牙的海关没有问任何问题,把护照扫了一遍然后笑着跟我说, “Bon voyage!”

摩洛哥丹吉尔那边也非常容易。边检是在船上办理的,给我批了 30 天的免签。到岸了以后,我把车骑到海关那里,填了一张临时进出口单证然后就完事了,非常简单。拿到盖完章的单证后我高兴地蹦到摩托车旁边,然后赶紧离开,生怕他们问我有没有买保险(我没有买)。


在摩洛哥,我先沿着面对地中海的北岸往东开,然后转进内陆,前往契夫蕭安。北边的景色特别美,蓝天白云、沿海的山路。

契夫蕭安是摩洛哥北部内陆 40 公里左右的一个小镇,以它的蓝色房子出名。但它们为什么是蓝色的?有几种说法,但很多人都认为这是 15 世纪搬过来的犹太人开始的传统。据说在犹太教中,蓝色代表天空,有着宗教色彩,所以把房子涂成蓝色是为了时刻提醒他们要遵守教规。时间久了以后,本地人认为颜色好看,也开始把房子涂成蓝色的。另外一个说法是蓝色能够驱除蚊子,因为密密麻麻地蓝色的房子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流动的河水,而蚊子不喜欢流动的水。

契夫蕭安的老城区挺小的,逛了半天以后我就不用地图了。这里的生活节奏比较慢,商店的老板也挺友好的,你可以在他们店里坐一个下午,跟他们聊天。Noureddine 帮我在黑色边箱上画了一个法蒂玛之手。

Abdul 教了我如何用纯自然的方法处理羊皮:先用盐覆盖刚剥下来的羊皮,晒几天,然后把它放到一个木头棍子上,用特殊的刀子把干皮一层一层地刮下来,直到只剩下薄薄的最后一层软皮。

我在 Abdul 那里试了几下,但是不到十分钟我就腰酸背痛,坚持不下去了。Abdul 一个小时能够刮出一块羊皮,一天能刮 7-8 张。离开他的工作室以后,我发现我在路上看到猫狗以后也会想象他们的皮刮起来是什么样子的。看来我已经得了职业病了。

除了漂亮的蓝色房子以外,契夫蕭安还以它的大麻出名。在美国买回来的大麻都是大麻叶子,抽之前自己需要先把它磨碎然后用烟纸卷起来。摩洛哥的大麻分两种,一种叫 kif,一种叫 hashish。我在网上找不到 kif 的翻译,所以就只能用英文了。Kif 是晒干然后磨细的大麻叶子。Hashish 中文名是哈希什,是一种从大麻毛状体提炼出来的东西,据说要比大麻强好几倍(我说据说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试)。
在契夫蕭安,kif 和哈希什到处都是,因为它离摩洛哥其中一个主要的产地 Ketama 很近。城市里几乎所有跟旅游业有关的人都能够帮弄到它们,也能够组团带你去参观附近的大麻农产,看他们是怎么种大麻的、怎么加工的(20欧元左右)。在这里抽大麻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不像在国内或者在美国那样需要躲到家里、确保房间里有足够的流动空气能把大麻的气味去除、抽完以后还要喷几下空气清新剂。在这里,当地人休息的时候就会从口袋里拿出一袋 kif 或者哈希什,然后在街边或者店里抽。

很多旅客也是奔着大麻来契夫蕭安的。我住的青旅里面有一个日本旅客已经在青旅住了 4 个多月了,每天的活动就是抽 kif。我一点没有夸张,他真的是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抽大麻。日本护照跟我一样免签一个月,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坐大巴到摩洛哥东北属于西班牙管制的 Ceuta,然后马上再入境,这样又有一个月的免签期。另外一个中年的西班牙哥们一年前辞职,由于西班牙的社会保障系统很大方,所以他连续 3 年可以领政府给他的失业福利金,现在不着急找工作。他大概每季度都会来呆几个星期,现在正考虑在契夫蕭安每个月花大约 70 欧租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

有一天我在胡同里面逛,遇到了莫哈默德,一个很小的小卖部的老板。周围的人都认识他,路过都会打招呼,然后买些小东西。我发现他卖的最旺的是锡纸。每隔十几分钟就会有人过来花 1 迪拉姆(大约人民币 0.7)买一小块锡纸,有时候还会顺便问我要不要买 “happy-happy”-大麻的意思。

他家的厨房

年轻时的照片

楼顶上废物利用的花盆。这其实是一个老的微波炉。

后来有那么几分钟,莫哈默德说他要去旁边的家里煮点咖啡,让我坐在店里帮他看店。


一个年轻人过来给了我 1 迪拉姆然后问我要锡纸。我给他撕了一小块,但是他不喜欢我撕出来的形状,所以不耐烦地从我手中把锡纸夺走,自己又撕了一小块。莫哈默德回来以后我告诉他我卖了一张锡纸,然后问他锡纸是用来干嘛的?他说契夫蕭安以前只有大麻,70、80 年代有很多西方的嬉皮士来抽大麻,但现在这里还有可卡因和海洛因。锡纸是为了吸海洛因用的。

我当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莫哈默德。一方面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一样,另一方面,他其实在帮助这些人吸海洛因。由于我的法语能力有限, 我无法跟他更深入地聊他个人对这个现象的看法。我唯一能说的是 “C’est tres triste, non? 这挺可惜的哈?” 他点头同意,“C’est triste.”


然后他告诉我他年轻的时候在摩洛哥和西班牙之间贩毒,也曾因此坐过牢。当然,我很好奇,所以问他坐了多长时间的牢。他不紧不慢地撕下一块纸片。我以为他没有听到我问的问题,所以又问了一遍。他举起手说 “Attends, attends。等等,等等。” 他写下 “1978-1”,解释说这是在 1978 年坐了 1 年牢。慢慢地,他把整张纸片都填满了。最后一次是 2009 年,坐了两年。


他说他现在已经改变了,不贩毒、不喝酒、不吸毒。虽然我看着他一边这么说一边磨哈希什然后把它跟烟草卷成一根烟,我还是想相信他,心里想为他辩解说他卷的哈希什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因为哈希什在摩洛哥都不算是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