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未名湖》

“亲爱的母亲,您匆匆地走了,还等不及我和您心爱的小外孙来看你。难道这个阴差阳错又是命运的安排?难道这命运对待母亲和您的女儿总是如此无穷无尽地悲凉和无情。“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刻苦的一生,虽然出身名门但一生颠沛坎坷,饱尝了人间冷暖和风雨沧桑。母亲生性秉直,身陷囹圄仍自强不息。母亲的骨气,勤奋,智慧和非凡的才华聚起坚强之力与世抗争,不断扭转了生活的逆运,并感动无限沧桑,成为生活的佼佼者,更为受人瞩目的学者。母亲,您的一生求知上进,创新求实,不图虚荣,不为名利。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几十年努力奋斗从未停止,甚至到了美国生活,古稀之年的您还找了工作,做个“打工教授”。直到有次下班路上由于劳累出了车祸,受了重伤,才开始了您一生劳累拼搏的“稍息”,回到了国内您的老家养病。

母亲,如今女儿只能在远方呼唤着你,妈妈,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在你生前在你身旁好好伺候你。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着我,你把我的照片就放在床头,你常常在想念我。。。。我想看到生前的您,但您为何就这样走了,我想再听你唱京剧唱外文歌,我想听你说话哪怕你骂我也行。怪我离你太远了,怪我不孝敬您。。。妈妈,请你都怪我吧。妈妈,我唯一亲爱的妈妈,您好好安息,女儿一定会去天堂看望您。。。。。。妈妈,您永远活在我心里。。。。。。”

小茹表姐从国内办完母亲丧事回来,在给我看这封她追悼母亲的信时,她的双眼充满着眼泪,哽咽着说了一句:“我对不起妈妈,现在好想她,和她在一起但来不及了。。。。。。”说完后泣不成声。

小茹表姐也是我的知心朋友。我不止一次听她说起,由于反右的原因,小茹姐的父母在她非常小的时候就离异了,小茹姐那时起就开始轮流跟着母亲或父亲过,后因父母均生活异常困苦,就开始跟着 “富裕”一点的各家亲戚生活,从北方到南方,再从南方到北方,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但她从小就学会了吃苦和独立,没有被世俗的眼光和生活的磨难所压倒,从小到大很努力,成为学习上的佼佼者,生活中的强者,也一路得到的是亲戚们和学校老师们更多的宠爱。。。。。。二十年前,小茹表姐的母亲到美国做访问学者,后因工作滞留在美国后将女儿申请到了身边 – 对于这母女俩来说,已经是相隔了多少年的重逢了。

小茹姐告诉过我,她母亲毕业于北大西语系,后到清华读研。在北大快毕业时由于得了肺炎住进了北戴河疗养院,认识了同是北大学子,同是患肺炎在接受疗养的父亲。回到学校后,只要天空有一轮皎洁的月光,俩人就相约在未名湖畔,虽然一个是学西语和一个学古典文学的,一旦情愫而生,一旦其对生活的憧憬和理想产生并轨,两个东西方文化的学人很快走到了一起。。。。。

以后的情况小茹姐不太愿意细谈,只是听她说,父母离异正是因为政治运动的原因,父亲被一夜之间打成右派马上被发配到边疆,终日在深矿挖煤。母亲后来在社会和家庭的压力下不得不与父亲分手,一家人从此支离破碎。事情并不就此而已,以后每次当政治运动来临,母亲都是被重点冲击的对象,她要老实向组织交代历史情况,交代家庭复杂关系和人员来往,加上母亲学的是外语,毕业后从事的是情报工作,政治嫌疑“特别”严重,被审查批斗的机会比别人多,最后停止了工作下农场接受劳动教育改造。。。。才一米五个头的母亲不知经历了多少年这样的生活,甚至于比父亲挖煤,象《牧马人》一样做泥砖的日子还要苦。

至于当时家庭如何对母亲的压力,小茹姐一直没有听她母亲详细谈起,小茹姐只是说最近在找母亲曾经发表的书刊时,竟看到网上有个人说还保存了母亲的一封信,其谓“漏网右派某某某、某某某的交代材料:。。。。。。对之很欣赏,但也讨厌。给我看一封信,某某某(原北大团委书记)的妹妹与之决裂的信(大鸣大放之前),我给他保密到现在。。。。。。。” 小茹姐一直在试图找到这位保留母亲信件的人,她很想知道当时来自家庭是什么样的压力,使得父母相约并相忘于未名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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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未名湖仍是澄水如镜,塔影毕现,熙熙攘攘的人影从水面上斜着闲庭信步。日落月升,凄风苦雨,有谁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带着曾经的守望、曾经的沧桑、曾经的爱情,曾经的往事和记忆从它身旁曾经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