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经纬客户端2月25日电 (高晓锳)2月25日,是张霜来到武汉的第30天,她也是最早援助武汉的医护人员之一。从大年初一收到医院要求支援武汉的通知,到如今武汉全市临床确诊、疑似、密切接触者、发热患者的核酸检测存量全面清零,照张霜的话来说,在武汉的每一天都像在“打仗”一样,全程的酸甜苦辣也只有在前线的医护人员才能体会。张霜告诉中新经纬客户端:“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武汉医护人员 受访者供图
受访人: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护士 张霜
记者:当时,你们一共多少医护人员去武汉支援了?是怎么进行筛选的?
张霜:我们是辽宁首批支援武汉的医疗队,第1批一共是137人,其中我们辽宁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有5个人,包括两个医生和三个护士。当时下达通知的时候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当时还在医院值夜班,要求初二一早就起程前往武汉,时间非常紧急,但大家都是自愿报名。我工作已经有12年了,作为医院几年以来的骨干护士,我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对得起这份荣誉和担当,要为武汉做点什么,就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加了这次的支援行动,害不害怕什么的都没太多考虑过。
支援武汉请愿书 受访者供图
记者:当初去前线家里人支持吗?
张霜:当时我报完名之后,因为怕父母担心,直到初二一早出发之前才跟我父亲说了下要去武汉的事,并且还嘱咐他不要告诉我的母亲,怕她身体受不了,如果实在问起来就说是去出门学习了,只要别说去武汉了就行。当然,后来她也知道了,虽然很担忧,但也是很支持我的。
到武汉的前两天时间里,忙得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跟家人视频,后来终于抽出了一点时间跟他们视频报平安,当他们看到安排我们的驻地酒店条件不错,都是单人单间,每天的三餐也很丰盛,也就稍微放心下来。
当时我看到很多网友抱怨说在家无聊的呆不住了,可是对你们来说“无聊的家”,却是我们这些在前线的医护人员日夜思念期盼的地方。希望疫情早点过去!
记者:来到武汉后你们看到的是怎样的场景?
张霜:下飞机以后,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我们没有看到一个人,没有一辆车,这让我感觉到武汉远比我们想象中严重。我们是在武汉市蔡甸区人民医院下属的几个医院支援,当时已经把像妇幼保健院这样的医院病房都征用成了定点发热病房。经过两天的防护培训后,这些病房在初五的凌晨4点开放了,当天就收了17个发热病人,第2天早上10点之前我们整个病房的30个床位就都收满了。
医护人员为病人送饭 受访者供图
这个病在当时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谜,因此很多住院病人会产生焦虑而吃不下东西,这其实会大大降低他们的免疫力,并不利于他们的康复。于是,我们就不断的开导安慰他们,让他们配合去吃东西,有的病人口头上敷衍着答应但依旧不吃,我们就守在他们身边,看着他把东西吃完,然后再把饭盒收走。
每天的工作节奏非常快,虽然中午医院也会给我们医护人员提供午餐,只不过有的时候确实是忙得吃不上,一忙忙到两点多钟,要是再出去吃饭再回来,那呆不了几个小时就要下班了,相当于你这身防护服没穿几个小时就浪费了。所以我们有的都是早上多吃一点,然后一直坚持到晚上下班后吃晚饭。因为人手有限,大家都很疲惫,你休息了,别人的活就多了,时间不等人,所以就宁可牺牲自己的一些时间。
到现在,我来了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每天非常疲惫,但白天高度紧张的神经到了晚上让我依旧无法安睡,我为了保证自己有一个充足的睡眠一般都会吃点助睡眠的药。
记者:物资目前还够用吗?
张霜:刚来的时候确实是非常紧缺,大家就把来的时候自己随身备的口罩拿出来让大家一起用。现在物资比之前充足了,但即便是有物资,我们为了节省时间和减少穿脱时发生感染的概率,尽量都是一个班次一身防护服、一个护目镜、一个口罩、一个尿不湿。我们在培训的时候就知道,防护服在脱的过程中是非常危险的,必须要非常仔细的慢慢的去脱,这个过程也是非常耗时间的,所以在人力有限的情况下,我们尽量不去换,这样一来还能节省下物资。
护士脸上的勒痕 受访者供图
这一个月每天都要穿防护服,带护目镜和口罩,最长的时间要达到十小时左右,让我时常感到胸闷气短,鼻梁、脸上依旧没能适应口罩带来的压迫感,皮肤时常被勒出血印子,虽然医院给提供了防皮肤勒伤的水胶体,但是我总觉得口罩不贴合在脸上会有些不安全感,所以也只能忍着疼继续带。
记者:看到你也为了抗击疫情剪去了一头秀发,这么做是必须的吗?
张霜:剪头发完全是我个人自愿的行为,是来到武汉之后的第三天,我们几个护士同事一起在宿舍里互相给剪的。我的头发很长,留了十几年都能到腰部了,这让我在穿防护服,包括带口罩、护目镜、戴帽子的时候都很不舒服,头发太多会顶到帽子和颈部,有的时候碎头发还会包不住“跑出”防护服,这就增加了被感染的风险。同时,头发长了,每次都要洗很长时间,也非常浪费时间。所以即便是舍不得剪掉,为了安全和方便,也不得不剪掉。
为了工作护士剪去了长发 受访者供图
不过也没有必要剪得太短,因为我发现,用牛奶箱的那个提手拉住口罩的耳挂能够大大缓解耳朵被拉扯的疼痛感,如果女孩有一点头发扎在后面正好能挂住那个带子,使得口罩和脸部更加贴合,效果会更好。
记者:目前那边病人收治的情况如何?医护人员是否有被感染的情况?
张霜:情况越来越好了,从一开始大家的恐慌、焦虑,到现在的有条不紊。目前我们科已经出院了7批人了,一批大概有6个人左右,前后一共大概是40多个,治愈出院的人越来越多了。目前还没有听说我们的医护人员有被感染的情况。
记者: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情让你记忆深刻呢?
张霜:最大的感触就是时刻被周围的人所感动。不管是病人还是当地的医护人员,还是酒店里的这些人对我们都特别好,还有一些热心市民总是会给我们捐东西,有面包、牛奶、方便面、周黑鸭等吃的用的都有,都是自己开车过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有的也不留姓名。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默默的做着很多让我们感动的事情,送来了本地的辉山牛奶、大连瓦房店的苹果、鞍山的南果梨等等。
热心市民的留言 受访者供图
记得有一次我在给病房的患者送饭的时候,一个阿姨跟我说:“姑娘,等我病好了,你让我看看你或者给我一张你的照片,我想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到底长什么样。”听完这话,瞬间我就感觉,脸上被口罩勒着的疼痛感真的算不了什么。
重症组转出病人 受访者供图
说真的,我们每一个医护人员不管有多累,每天只要一到医院就能变得亢奋起来。几天前,重症组的一位战友终于告诉了我“连续三天脱机拔管转出病人”的好消息,说这话时他那眉飞色舞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当初他为救一个病人,连续做了15分钟心肺复苏的场景,下来时他的整个防护服全都湿透了,一个大男孩就这么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缓了好久,起身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穿这身衣服做心肺复苏确实有点累啊”。其实,世界上哪有什么白衣天使,只不过是一群年轻人学着前辈的样子跟死神抢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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