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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摄影:欧扬
沿着夏威夷岛的海边公路行驶,长长一线的潮水,在亮晃晃的大海边缘涨涨落落。
空气中满是湿润的潮音,喧响而富有韵律。
曾经在欧胡岛游玩,那是夏威夷首府所在地,也是夏威夷群岛中最热闹的一个岛。
我在冲浪诞生地的威基基海滩戏水,看肤色各异的人驰骋浪尖,像一场不会结束的高难度表演;在珍珠港亚利桑那号纪念馆,看长眠于水下的战舰主桅杆,像是饮恨苍天不愿低下的头颅。在钻石头山和恐龙湾,跟着人流去攀岩踏浪;在都乐种植园,像孩子一样吃着菠萝雪糕去乘小火车,穿行于世界最大的植物迷宫。
摄影:欧伟建
而群岛中的大岛——夏威夷岛,却是我最向往的一个岛。
眼前的那片海多么好。一阵云一阵雾,一阵风一阵雨。
太阳出来时,一道美轮美奂的弧划过苍穹,在海面上架起一座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彩色拱桥。
到了路的尽头停下车,儿子指着对面凯阿拉凯夸湾(Kealakekua Bay)的白色方尖碑说:
“那里就是库克船长的纪念碑。公路不能通向对岸,皮划艇(Kayak)是登陆的唯一选择。”
望着色彩鲜艳的皮划艇,我心里有点犯怵。
这种太平洋波利尼西亚岛上居民最早使用的独木舟,大约两三米长、前后只能坐两人。不知道这种完全靠人力来操控速度和方向的交通工具,如果失控落水,皮划艇是否会倒扣在头上呢?
儿子看出我的犹豫,帮我穿上救生衣说:“你坐前面,我在后面。划船时你不用使太大的力气。”
先生在一旁笑我过于紧张。
摄影:欧伟建
十二月热得像夏天,太阳很炽烈,尽管身上穿得密实,也照得我的脊背滚烫。
小艇“像一叶风中摇曳的芦苇”,在海面上缓缓前进。双桨就像“延长的手臂”,完全依照我们的意愿而行,朝着那座没有偏离视野的纪念碑方向。
浪花随着左一下右一下地挑上落下,在蓝锦缎似的海面划出一圈圈银色的光环。
摄影:江扬
很快我就喜欢上了皮划艇悠然自得的感觉。
没有拥挤,没有压力,有的只是清新空气和美丽自然的运动。
你从水面的视角看风景的同时,还有美国作家西格德·F·奥尔森描述“荡起船桨时所体验的那种欢乐。”
“海豚!”儿子呼叫起来。
一跃而起的海豚,不知从何时何地,似幻影一般出现了。它每腾空跳跃一次,就带出一串的浪花,接着又静静地消散了。
我几乎目不转睛地望着海面,等候下一个奇迹的出现。
突然,排着整齐队伍的四只海豚出现在我们的右边,它们一会儿同时用尾鳍上下拍打水面游动,一会儿同时跳跃向前,仿佛在完成一场盛大的表演。
摄影:欧伟建
“看后面!” 儿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急忙扭转身,竟喜出望外:天空令人炫目的光芒下,数不清的海豚在跳跃、翻腾、喧闹。
我们居然被海豚包围了!
它们目中无人地嬉戏、玩耍、追逐在我们小艇的四周。
流线型性的身体在海面上闪烁,优雅洒脱,好像是一群海中的精灵,带领我走进一个童话的世界。
听着小艇劈波斩浪的哗哗声,如同库克船长的船队驶进这片广阔的海域……
那是1778年1月的一天,茫茫大海中显露出一带逶迤的山脉,山脉上托负着同样浩瀚的森林。
库克船长紧锁的眉头展开了,疲惫的脸庞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确定自己指挥的“决心号”和“发现号”船队发现了新的陆地 —— 夏威夷群岛。
那时的库克并不知道早在2000年前,或者更久远的年代,夏威夷群岛的人类就出现了。
当库克和他的船员靠岸的时候,遇上仍然处于部落文明的土著人敬神的重大节日。细心的土著人注意到库克最后抛锚的地方正是传统上罗诺(Lono)开始巡游的地方。
网络图片
罗诺是传说中掌管生育与丰收的白帝神。
而他们眼前的库克船长皮肤雪白,口中吐火(抽烟),船上还装满在夏威夷人眼中非常稀罕的铁制品。虔诚的祷告终于得到上天的响应,黧黑的土著人竟然把库克船长当成了罗诺大帝下凡,当成了土著人崇拜的神。
探险成功的兴奋瞬间就被淹没在土著人的热情里。
国王把最丰盛的食物送给库克,少女们把自己的贞操献给水手们。千万种惊喜如同潮水,汹涌漫卷船队的每一个人。
猜不出库克船长的心思。
有时,我坚信他是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在一系列的巧合中被动地参与到了夏威夷人的神话世界中;可有时,如果是你一上岸,就给披上用红色羽毛和黄色羽毛编织的披肩、披风和头冠,这颜色和质地都象征着王权。然后,在祭司的护送下,进入希基奥大庙,坐上罗诺神位的上方,这太多的诱惑或许使你欣喜若狂。
甚至不知道,当成活神来供奉也许更受落?就像我不确定库克船长对顶礼膜拜的快感,是来自西方殖民者的傲慢还是土著人的愚昧。
就这样休整一段时间后,库克一行在隆重的欢送仪式和热烈的欢呼声中,恋恋不舍地告别这片美好的土地,向阿拉斯加前进,一直深入到白令海峡,直到北纬70度44分海域,也是库克到过最北的地方。
巨大的冰山和冰封的海面阻隔了库克前行的航道,风暴又折断了桅杆,库克不得不中止探险,无奈地做出再沿西伯利亚返回夏威夷群岛修理船只的决定。
我们在库克船长返回夏威夷岛后登陆的地方涉水上岸。清澈见底的海水中,五彩斑斓的鱼儿悠然自得地遨游珊瑚礁间。
摄影:江扬
就在那个岸边,土著人发现重新返回的库克并非神明,盲目的信仰变成无言的怨恨,土著人与船员们打斗起来。
混乱中,一代伟大的探险家库克被人用石头击中后脑,倒在海边挣扎着呻吟着,鲜血染红了他身边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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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可望而不可及的海洋探险目标,还有壮志未酬的绝望,死时他的脸部朝下,贴着被浪花不断冲刷的那块大石头。
一时间,我心生感慨。
踏上泥土路,曾以为夏威夷王国的开创者卡美哈梅哈一世的王宫像宫殿一般,是一片奢侈的遗存。而呈现在面前的却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凌乱的火山岩上,疯长着不修边幅的草,以及点缀其间的叫不出名的杂树。站立一会儿,就会知道寂静长的什么样子。这是一个被忽略的王宫,一个已经废弃的遗址。
摄影:江扬
来到海边的库克船长纪念碑。
我停顿下来,200多年过去了,这里已经不见了当年的辉煌与血腥,只有沉寂的石碑孤独地矗立在夕阳中。
真静啊。
天地间是一片亘古的肃穆。只有风,只有那片海,只有汹汹涌涌的波涛,像诉说着历史,也像历史的诉说。
摄影:欧伟建
这位率领考察队三次远征太平洋,三次进入南极圈史诗般航行的库克船长,是一个18世纪出生在英国北部村庄的孩子,少年时第一次随商船出海就爱上了大海。
在他受命于英国皇家海军太平洋考察队队长的十多年间,库克的足迹遍于未知的塔布担、澳大利亚、 新西兰、马克萨斯群岛、夏威夷、复活节岛和威廉王子湾……为世界地图增加了5000多英里的海岸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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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打算止于比前人走得更远,而是要尽人所能走到最远。”这是库克船长的一句名言。
毫无疑问,世界地图将永远带着他的印记。
-END-
本文首发于香港《明报》
作者介绍:江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香港《文汇报》首席记者。
编者按:人生故事,娓娓道来。读者分享心路旅程。【美国华文网】和【圣地亚哥华文网】将陆续刊登华人思乡爱乡、呕心奋斗的故事或旅途观感等美文,欢迎大家踊跃配图片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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