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医生随笔系列链接

本打算以随笔40结束2022年，谁曾想新冠清零政策改变后新冠病毒感染暴增，令医疗系统和救援及相关机构挤兑……. 之前以为“从良”的奥米克隆变种不会对人造成太大的危害，没想到清零放开后情况不妙，奥米克隆传染性之强，R0 18 以上，意思是如果1人感染，至少可以传染给18人。

我的中学同学，他们的父母，亲朋好友……告知阳了的人不是三三两两，而是成批出现。好在大多数诉称有流感症状，自己在家对症治疗，慢慢就康复了。伤心的是听到不少老人突然因为新冠去世了，有的还没来得及住院就离去了，有的还在呼吸机上。做子女的， 有的甚至是阳着，病着，带着老人奔走于各医院的急诊，每天紧张地等待ICU里自己父母的消息，心力交瘁。

我国内85岁的母亲高烧了3天却买不到退烧药。

圣诞节放假2天，我大半时间都在微信上和国内的同学交流，告诉他们这里的新冠治疗方案。美国华人执业医师协会（SCAPE）于12月26日晚线上和国内的医生开会交流情况，美国感染科王瑾医生給大家介绍了当前美国的新冠治疗方案。美国一线华人医生们纷纷发帖，介绍自己新冠治疗经验，我也以此文尽自己微薄之力，希望能对国内的朋友们有些帮助。我们的根在中国，牵挂着我们的父老乡亲，我们为我们国内的同行们担忧，更要给他们鼓劲。

三年的清零政策，疫苗的接种率（尤其老人）和有效性还没有具体的报道 。现在到底大家体内有多少新冠病毒抗体？目前的事实是，放开后，大面积在感染和老人重症者增加。

另外，医护人员人手紧张，阳了病了的还得坚守岗位，在接诊过程中是否造成非新冠病人在医疗机构获得病毒感染？

作为医生的我，能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没有感染的如何预防：

首先戴口罩，勤洗手，不摸脸，爆发期间尽可能不出门。回家洗澡，换衣，盐水漱口；有条件的，用生理盐水洗鼻腔（美国药房可以买到Neil Med Sinus Rinse， Neti Pot 等洗鼻器， 已经配好的药用级别的盐，加上药店里买的蒸馏水 distilled water加温即可使用）。每天回家用热蒸汽吸入（用浴巾遮住头部，对着盆里的开水呼吸）。

避免生活过劳，保持好的心情，充足的睡眠，健康的饮食，适当的锻炼，远离烟酒。

每天1000毫克维生素C， 50毫克（2000iu）维生素D。

如果可能，打疫苗加强针，最好是m RNA 疫苗（听说国内进口了德国的m RNA 疫苗）。虽然无法防感染，但是病了后症状会轻得多。

如果感染了阳了的怎么办？

如果出现发热，全身酸痛，喉咙痛，咳嗽鼻塞等非常的难受，也别恐慌，大部分人可对症治疗，多睡觉，睡好觉，大量饮水，高营养（鱼，瘦肉，鸡蛋，豆浆或牛奶等），一般情况下，7-14天自愈。

泰诺，布洛芬可以用来退烧，缓解肌肉痛，喉咙痛。布洛芬药劲大些，但是有胃病，肾功能不全的人要慎用，服用超过2周，有可能引起胃溃疡，胃出血。 布洛芬每4-6小时一次，一次200 或400毫克，一定要和食物一起吃，减少胃肠道反应。服用布洛芬后大部分人会出汗，一定注意别吹风，受凉。泰诺柔和些，没有胃肠道和肾脏的副作用，每天服用不超过4克不会影响肝脏，建议泰诺每4-6小时一次，一次500毫克。还可以布洛芬和泰诺每4-6小时交替用， 减少药物副反应。如果两种药都买不到，老祖宗的红糖姜水，捂着被子发汗也管用，还可以用冷毛巾敷额头，用酒精涂太阳穴，腋下，腹股沟物理降温。病了尽量不喝冷水。用温水加蜂蜜，柠檬，薄荷饮用缓解喉咙痛。念慈安喉咙糖，草珊瑚含片，金嗓子润喉片等都可以减轻喉咙痛。糖尿病病人，用药时要当心药物里面的糖分，红糖姜水要尽量少放红糖。我很相信川贝批把膏，养阴清肺糖浆，帮助止咳化痰。病到可以咳出痰了，病就好了一半了。薄荷叮剂（不知国内药店还有没有卖），对治疗鼻塞，头疼超管用，比现在的Afrin 等鼻黏膜血管收缩剂更安全，还没有副作用，不会引起停药后反弹性鼻塞。中药柴胡可以用来退烧。我没有看到文献莲花清瘟可以预防，治疗新冠病毒。

阳了的什么时候需要上医院？

如果高烧38.5度以上，退烧药，物理降温无效，出现呼吸困难，体位性低血压（站位的血压比坐着，躺着还低，或站起来后觉得痛晕目眩，要跌倒，或站起后突然瘫软跌倒），尿量减少，是脱水的表现，即便没有呼吸困难但是血氧饱和度低于92%，神志改变，嗜睡或突然烦躁不安，马上送医院，去可以收治新冠病人的医院，免得耽误时间。叫不到120救护车，自己有车的就开车去。如果一家人都病了，很难做到，但是这一咬牙，很可能救了家人一命。

这会儿我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放开，没有提醒家人预备指氧夹，血压计和退烧药。我老妈发烧了，我心提到嗓子眼，才想起物理降温。妈妈85岁高龄，患有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但老人家靠着保姆阿姨的悉心照顾，幸运地挺过来了。

我在上期的随笔里也写过如何对症治疗。

警惕老人的“新冠疯“

老人，尤其是有老年痴呆的老人，任何感染后很有可能没有典型感染症状，没有发热，寒战，咳嗽鼻塞，尿痛，腹痛，腹泻。他们会突然烦躁不安，没理由地发脾气，喊叫（医学上叫谵妄），或者突然不声不响，不与外界 不交流，不吃不喝，这种情况很危险，要马上送医院。有可能在家給老人测一下新冠。找到感染源，用上适当的抗生素后，老人会在48小时内奇迹般地恢复到他们原来的状态。

除了对症治疗，还可以做什么？

抗病毒口服药Paxlovid和国内类似的药物阿兹夫定，对有适应症，没有禁忌症的病人，用得越早越好， 要在症状出现后72小时，最多5天之内使用。之后的炎症风暴已和新冠病毒无关，服用抗病毒药也没有用了。

就目前美国的情况，单克隆抗体（Bebtelovimad）对新冠奥米克隆变种不再管用, 我们医院已经停用，Paxlovid对减轻症状，防止变重症依然非常有效。Paxlovid适用于65岁以上的老人，或者有慢性疾病的病人（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肺气肿/哮喘等慢性肺病，癌症，艾滋病或其他免疫力低下的人群）。因为药源充足，美国医生也会給65岁以下没有基础病变的但是症状重的病人开Paxlovid。Paxlovid会引起严重的味觉障碍和腹泻，肾功能不全的患者，血液肾小球滤过率小于30的禁用，孕妇禁用。血液肾小球滤过率30-60的病人，药量减半。它还会和其他很多药物有相互反应，比如服用Paxlovid时不可以服用它叮类降脂药和抗凝血药。有人在完成5天的疗程后会出现症状反弹，新冠由阴再转阳，无需再次服药。Paxlovid 不是糖豆，还没有被FDA 正式批准，只有紧急使用权，药物的长期副反应还不知道。

美国还有Merck的  Molnupiraviir ，但是效果远不如Paxlovid，动物实验会产生骨髓抑制，软骨损伤，只适用于18岁以上的病人。12岁以上的病人可以用Paxlovid。医生们很少开这个药，我本人一份也没有开过，没有一点经验。

病情进展到新冠肺炎或其他并发症，需要住院了，经过了近3年的摸索，临床经验（clinical  trial）美国医生是这样做的。

给氧，保持氧饱和度92%以上，无创呼吸机（BiPAP），最后气管插管。插管2周以上病人还下不了呼吸机的，做气管切开，连呼吸机。

对“白肺”（呼吸窘迫综合症）的病人，避免过分补液，保证血压的同时适当用利尿剂。

尽可能俯卧，增加肺氧灌注量。

希望国内早日进口瑞德西韦（Remdensivir）, 妥珠单抗（Tocilizumab，国内已有）。对新冠肺炎早期减缓炎症风暴有用，一定要要早用。

减轻新冠感染后的炎症风暴，一定要要早用低塞米松 （比其他激素要强），每天6 或10毫克，口服或静脉注射，一共10天。国内的剂量是5毫克一支针剂。这样的剂量，不会引起SARS时大量用激素引发的后期股骨头坏死。

密切监测继发性细菌感染。 根据临床查体，检测降钙素(procalcitonin，高了预示有细菌感染)，铁蛋白（Ferritin），C反应蛋白（CRP），血沉（ESR）等炎症指标及其他血尿，胸片的检查，决定是否有继发细菌感染，是否使用相应的抗生素。

新冠病毒容易引起血栓，尤其新冠肺炎的病人。服用阿斯匹林325毫克，一日2次，2-3天，之后81毫克，一日一次，可以帮助退烧，减少肌肉酸痛，也许可以预防血栓，但是要注意胃肠副反应。密切监测血液D-dimer ，高了，预示血栓形成，考虑抗凝药，一般ICU 病人，都会预防性給抗凝药，防止血栓。

这个阶段抗病毒药物已经没有用，要帮助病人度过感染后的炎症风暴，用激素，治疗继发感染。医护和家属都要有耐心，彼此信任最重要。我从心底里敬佩带病作战的同行们，愿你们挺过今后的1，2个月，老百姓需要你们。也希望病人和家属对疲惫不堪的医护人员给予理解。亲人病危，走了，放在谁家都是100%的灾难，作为病人家属，很难。作为每日如履薄冰，不能犯任何错误的医生护士们更难。我是个很小心，尽量什么都想到的医生，但是也出过错，内疚一辈子。

如果转阴了，康复了，还不能掉以轻心。

你体内的抗体最多保你6个月内不再感染，不要急着拼命工作，不要高强度锻炼，不要探亲会友，请继续远离烟酒。

好多朋友问刚恢复的新冠患者可不可以洗澡，听说有人洗澡后病情反复，甚至更重。中国有个传统，产妇生产后一个月不出门，不洗澡，不洗头。大病初愈的人和产妇体质虚弱，最怕受风着凉。但是病中皮肤产生的大量死细胞和出汗留下的汗碱实在是该清洗掉。只要房间够暖，开足暖气，短时间热水淋浴，浴后马上穿衣，洗头后马上用热风把头发吹干是完全可以的。病后体弱，避免长时间洗浴，容易脱水。新冠转阴了，并不代表你完全恢复了。如果血氧饱和度还是低于95%，虽然没有症状，你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可以短时淋浴，但是不可以锻炼。

还有很多朋友问，我都没有任何症状了，为什么新冠检测还是阳性，我还有传染性吗？核酸检测试剂盒是检测病毒的一种蛋白（抗原），PCR 是检测病毒DNA 的一个片段。人体恢复后体内死亡的病毒片段还会继续从体内排出，病毒检测还是阳性， 有人可以继续阳几个星期，但是早就不再具有传染力。美国医生新冠感染后回去工作的标准是，出现症状后5天，症状好转，核酸检测阴性，或症状出现后10天，无需测核酸，可以回去工作。症状出现后10天（不是检测阳性后10天），不管新冠病人是否恢复，即便10天后还在呼吸机上和炎症风暴搏斗，都不再具有传染性。

这里的华人医生们最担忧的是滥用Paxlovid，一旦产生对目前世界上唯一有效的抗新冠药物Paxlovid抗药株，后果不堪设想，世界抗新冠将从头开始。

Paxlovid，阿兹夫定进入社区医院，一定要教育好社区医生和老百姓， 这两种药不是没有禁忌症的灵丹妙药。不是糖丸谁都可以吃。社区医生开药时一定要考虑到Paxlovid是否与病人目前服用的药物有交叉反应，确认病人没有肾功能衰竭。孕妇不可服用。Paxlovid只对早期新冠感染，防止发展成重症有效，而对新冠肺炎和已经出现低氧血症的病人无效。症状出现5天后再服药，没有用了！此时病毒感染期已过，抗病毒没用，要对付炎症风暴了。请把有限的药物留给真正需要的病人。

最后，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爆发期间尽量不要出门，尤其老人，让传播率减缓，减少医疗挤兑。即将到来的春运，2年来没回家的游子们会对边远地区新冠Naïve 人群（根本没有接触过新冠病毒的人）带去病毒，引发严重感染，給当地的医疗机构造成压力。

-虽然不容易做到，预防感染的最好办法是: 避免过劳，保持好的心情和充足的睡眠，健康的饮食，适当的锻炼和良好的卫生习惯，爆发期间尽量不与外人接触。如果可能，打疫苗加强针，最好是m RNA 疫苗（听说国内进口了德国的m RNA 疫苗）。虽然疫苗无法防感染，但是病了后症状会轻得多。

-阳了别恐慌，虽然发热，全身酸痛，喉咙痛，咳嗽鼻塞很难受，但是大多数人，包括没有什么基础病变的老人，经过休养，对症治疗，7-14天后自愈，不留后遗症。非常同意张文宏医生的说法，一定要保持营养，豆浆/牛奶，鸡蛋，瘦肉，鱼，病了更要多吃。

-当心老年人“新冠疯”，精神状况突然改变，突然乏力摔倒，血氧低于92%，赶紧送医院。叫不到120，尽可能的自己送，一定送到可以收治新冠病人的医院。

-Paxlovid以及国内类似药物阿兹夫定，不是糖豆，有禁忌症，有很多药物交叉反应，一定要在医生指导下服用。社区医生开药时一定要考虑到Paxlovid是否与病人目前服用的药物有交叉反应，确认病人没有肾功能衰竭。Paxlovid是抗病毒药，只对早期新冠感染，防止发展成重症有效，对治疗新冠肺炎无效。请把有限的药物留给真正有适应症的病人， 不要滥用，造成抗药性。

理解在美国的朋友们的心情，但是不要为难你们的家庭医生，找他们开Paxlovid 以防万一，或带回国。美国的医生们不允许没看病人，擅自开Paxlovid。每个开出的处方都要有相关的病历记录。 如果你阳了，有适应症，这里的医生会开给你，免费。美国有足够的药物储备，美国的医生深知antibiotics stewardship （抗生素管理权）， 深知滥用抗生素，抗病毒药物的后果和危害。

-重症住院了，病人和家属一定要和医生沟通，相互信任。感染后5-7天，新冠病毒本身已经不是个事儿，炎症风暴引起的“白肺”可以要人命。插了管的，每天尽可能俯卧，增加肺氧灌注量，一定要尽早用低塞米松 （比其他激素要强），适量用，每天6 或10毫克，一共10天，不会引起股骨头坏死。瑞德西韦（Remdensivir）, 妥珠单抗（Tocilizumab）对减缓炎症风暴有用，一定要早用。希望国内早进口瑞德西韦。根据临床查体，降钙素及其他血尿，胸片的检查，决定是否有继发细菌感染，是否使用抗生素。适量服用阿斯匹林，监测血液D-dimer， 高了，考虑抗凝药，一般ICU 病人，都会预防性給抗凝药，防止血栓。

-阳转阴了，康复了，不要掉以轻心，你体内的抗体最多保你6个月内不再感染，不要急着不要命地工作和锻炼，会友，继续远离抽烟酒。

希望 疫情下的人民早日走出新冠爆发期，把新冠死亡率尽可能降到最低。国内的医护同行们，保重，加油！

谭医生：名泽慧，北大医学院毕业，内科主治医生，医龄19年，先后在 Pomerado Hosptital，Sharp Rees Stealy医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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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华文网 圣地亚哥华文网编发 图片谭医生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