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记者王界明行踪: 吐峪沟,前尘往事依然历历在目(第三季云游新疆35)

第二天醒来,我们第一时间就是看天气预报。吐鲁番最高气温40度,PM2.5突破100!这样的数据简直就是想让我们直接逃离。就这么走了?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吃早餐时我们基本确定了今天的计划:充分发挥自驾的优势,到处转转。兴趣来了就停下来看看,提不起兴趣那就走呗。

 

交河故城离我们住的酒店才十来分钟的路程。宣传资料说,“交河故城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废墟?”这样的表述是不是有点毛病?都成了一片废墟,哪来什么完美?那里是盛唐西域最高军政机构安西都护府最早的都城,但我们在吉木萨尔已领略了北庭都护府遗址的现状,估计两者大同小异。事实上这片废墟有点像我们在乌尔禾见到的魔鬼城。如果要在这里了解故城的来龙去脉,恐怕一整天都不够。

坎儿井景区离交河故城也不远。作为一种荒漠地区特殊灌溉系统,坎儿井普遍出现吐鲁番地区。虽说早在《史记》中就有记载,但真正广泛推广用于农耕生产应该是与林则徐有关。林则徐虎门禁烟后被流放到新疆。偶然发现了坎儿井这种引水灌溉方式,是解决新疆地区干旱问题的好方法。于是他在新疆各地大力推广开挖坎儿井。如今吐鲁番地区的七成耕地的灌溉还是靠坎儿井。所以,当地也有人称坎儿井为林公井,以纪念林则徐的功绩。

 

据说新疆仅吐鲁番的坎儿井总数达1100多条,全长约5000公里。有人把坎儿井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并称为中国古代三大工程。近年来,随着生态环境恶化,绿洲破坏严重、地下水资源不断减少,不少坎儿井已经干涸。目前仅700多条坎儿井还在正常流淌,其中还有一些面临着干枯的威胁。假以时日,坎儿井可能真的就剩成为旅游景点供人参观的功能了。

 

正当我们准备离开吐鲁番的时候,朋友圈里新疆的一位驴友来了一条微信:“吐峪沟值得一去。特别是那个麻扎村必须签到。”于是我们跟着导航在一个小时后出现在麻扎村口。

 

吐峪沟麻扎村是个古老宁静的维吾尔族村落,有着近1700多年的历史,也是迄今新疆现存最古老的维吾尔族村落。整个村庄分布在绿塔耸立的清真大寺四周,约有二百余户人家,原始味道浓郁,比较完整地保留了古老的维吾尔族传统和民俗风情。

 

整个村落感觉似曾相识。民居均是以黄粘土制坯建成的窑房,有大有小,有高有矮;有一层的,也有两层以上的;有独立成房的,也有沿山势连成一片的。我们终于想起来了。麻扎村整体风格与我们见过的库车旧城区民居和喀什的高台民居基本一样,只是更加简陋一些。

 

也许是盛夏酷暑的原因,游客并不是很多。多半是些文青模样的年轻人拿着相机时不时地拍下几张。麻扎村的清真大寺是村内少有的砖混结构建筑。著名的小麦加“七圣贤墓”就在这个寺内。堪称中国第一大伊斯兰教圣地,也被称为“中国的麦加”。

 

在麻扎村周围不远处是新疆著名的吐峪沟千佛洞,这也是新疆三大佛教石窟之一。1600多年前,沮渠氏家族在河西立足不稳,率领残部向西迁徙,在吐鲁番站稳脚跟。公元444年,沮渠安周在吐鲁番称王,他在高昌故城东边的吐峪沟开山凿洞,恭身礼佛。因此,吐峪沟石窟,在南北朝时期,成为高昌王国最高统治集团全力经营的佛教重地之一。也是吐鲁番地区现存高昌时期最早、最大、最具有代表性的石窟群。

 

盛唐年间,吐峪沟山谷两岸的佛教洞窟也迎来了鼎盛时期。保留在敦煌莫高窟中的唐代文献《西州图经》残本对吐峪沟石窟有很具体的描述:随山势展布的重重寺院,背依危峰,下临清溪,四周绿树掩映,佛寺、禅院密集,烟火不断,人们在沟谷深处,竟难见星月。佛寺中的高塔耸入云霄;横跨沟谷东西的桥梁,如彩虹在天。

 

吐峪沟石窟存世石窟基本保持了原有的整体布局形态,洞窟形式丰富多样,壁画遗存反映出多种文化对高昌石窟艺术的影响,是中国佛教艺术的珍贵实例。吐峪沟石窟也是高昌时代最早、规模最大的一座石窟,是当年高昌城文明的一部分,其昌盛与衰微都与高昌政权的存亡关系至密。

 

由于吐峪沟崖壁多沙砾,容易坍塌,所以高昌王国在木头沟内新辟了柏孜克里克石窟,并逐渐取代了吐峪沟石窟的重要地位。公元10世纪到11世纪,回鹘僧人还曾在此整修寺院。1905年,德国探险家勒柯克到这里还见过一座大型佛教庙宇,它像燕巢似地仅仅依附在近似垂直的岩壁上。而1916年发生在吐峪沟的一次强烈地震,使这座庙宇整个坠入了峡谷,再也不见踪影。

 

如今麻扎村里的村民全都信奉伊斯兰教。他们在这里守着吐峪沟艾斯哈布·凯海夫麻扎,实际上就是守着自己坚定的信仰。现在这里是世界伊斯兰教七大圣地之一,也是中国境内最为显赫古老的第一大伊斯兰教圣地。传说建于伊斯兰教创教之初,依此推算该麻扎已有1300多年历史。那么最初的那些信奉佛教的那些村民又去了哪儿呢?

 

史学家是这么说的:穆斯林武士们于13世纪越过葱岭进入佛教艺术兴盛的南疆后,对佛教采取了无情的镇压政策,佛都寺院及文物几乎全部受到破坏。延至15世纪,随着伊斯兰教进入东疆,这里佛教同样难免浩劫。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战乱,盛极一时的佛教就这样走向衰败。

 

远处的吐峪沟佛教石窟与近处麻扎村伊斯兰教信徒,1600多年来吐峪沟见证了一段极不平凡的宗教兴衰史。这也是西域36国的盛衰历史。

 

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在全人类历史上,影响深远、历史悠久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中国、印度、伊斯兰和希腊罗马体系,这四大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这就是中国的新疆地区。之所以能够在这里汇流,要归功于贯穿全区的“丝绸之路”。

 

吐鲁番是丝绸之路重要的东西方文化的交汇地,处在四大文明体系的十字路口,是古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绿洲之一,曾经和敦煌、楼兰、伊吾并称西域门户。看来我们冲着火焰山、葡萄沟来吐鲁番真是被一片树叶遮住双眼。

作者简介:王界明,首席记者。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曾就职于上海新民晚报,特区开放时应聘于珠海特区报工作迄今。出版的著名书籍有:【浪漫之城中国·珠海】、【邓小平与腾飞的珠海】, 和主笔编写的【南海春潮系列】,以及大量有关深圳、珠海和广东沿海地区改革开放的报道。作为一名资深记者,王界明的报道经常会发掘一些无人知晓的事物,读来令人兴趣盎然……. 本网将转载他如考古般的,简洁但具有涵义的图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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