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医生抗疫随笔系列链接
牛年已到，牛年大吉！希望加大新冠疫苗的生产和输送，让更多的人早日得到疫苗。
2/6/2021 周六
今天总算在诊所第一次做了新冠疫苗接种的志愿者。我负责把疫苗解冻，分装到注射器里。我们医疗机构收到的疫苗还是少得可怜。今天有36小瓶，一瓶可以给6个人接种，也就是说今天一共216个65岁以上，有基础病变的Sharp Rees Stealy Rancho Bernardo 的病人可以接种新冠疫苗。明天，后天又“断粮”了，说周二，周三会有一批疫苗分给我们。再往后，还不知道。疫苗是政府出钱，但是用于接种疫苗的注射器，消毒用品，接种疫苗的人员，要由各医疗机构自己消化。Sharp Rees Stealy的医护人员，行政人员齐上阵，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做这件有意义的事情，没有报酬。我们医疗机构的CEO，总裁昨天也做了志愿者。今天和我搭档的是个退休的药剂师，动作很慢，但是很认真。
拜登总统昨天说派1100名现役军人到美国的5个新冠疫苗接种中心帮忙，来加州的2月15日开始工作。San Diego 能分到几个？那些军人来，是为了保证疫苗的运输安全吗？我们不怕辛苦，付出，恨不能在3个月内让所有的美国人都打上疫苗，我们在和新冠变异株赛跑呀。现在要解决的不是人手不足，是疫苗产量不足，输送太慢。
好消息是目前的5种主要新冠疫苗对新冠变异株B.1.1.7有效。San Diego因为新冠住院的人数在持续减少，从上周的1343人减少到这周的1139人。Sharp系统新冠住院人数从463人减少到369人，ICU 92%满员，一半是新冠病人。但是形式还是挺严峻，据纽约时报的信息，2月4日这天，美国还是有5116人死于新冠，12万6千多新冠新确诊病例。
昨天下午离开办公室时还有20几个病人的化验结果没有处理。今天白天去做志愿者了，之后去买菜。今晚打开计算机，一下又多了30几条要处理的信息，花了3个小时处理完50多条信息。一个50多岁的肥胖症，高血压的病人得了心房纤颤，出院了，要随诊，要联系呼吸科医生给他做睡眠呼吸暂停的检查（肥胖的病人容易睡眠呼吸暂停，从而导致心律失常，甚至猝死）。一位92岁的老先生跌了一跤，造成多条肋骨骨折，气胸，要随诊。一个有10几年没见过的病人得了新冠肺炎，出院了，要随诊。69岁的小学教师（是的，69岁了没攒够退休的钱，还要上班。前夫酗酒，唯一的儿子几年前工伤意外死亡……）刚被我诊断出淋巴瘤肝脏，骨转移。我和她的肿瘤科医生商量尽快开始化疗。她还问我可不可以等六月份教完这个学期再化疗。我说不行。她又问可不可以边化疗，边给孩子们上课。我说不行。化疗降低病人的免疫力，不能让孩子们把新冠病毒带给她。真为她捏把汗。
2/10/2021 周三
今天是中国的牛年除夕夜。时间过得好快，这个鼠年因为新冠病毒，全世界都不安宁，希望牛年能扭转乾坤。
80岁的Mr. Álvarez 在注射第一剂辉瑞新冠疫苗几天后得了新冠肺炎。认识老爷子10几年了。他老早就离婚了，开个理发店，在新冠爆发前理发店一直很红火，都是他的老客户。他很喜欢理发师的工作，每天和人打交道，理发，聊天，不寂寞。他有高血压，糖尿病，轻度支气管炎。虽然政府规定理发店关门，他一直没有停下给客户理发 （在自己家里理发？）。1月中他来随诊时，很高兴地告诉我，他预约到了1月29号打辉瑞的新冠疫苗。我说即便打了疫苗，还是要小心，戴口罩。打完两剂疫苗，也不能保证你100%不得新冠。您要是得了，命可就真的悬了。1月29号，他如期打了疫苗。昨晚urgent care 医生给我发信息，说他2月8号去了urgent care， 几天来咳嗦，乏力，不想吃东西，胸片显示肺底炎症，新冠核酸检查结果昨天显示阳性。晚上给我的新护士Cynthia（很幸运，又是一个很好的护士）发信息，要她一早给Mr. Álvarez打电话，问他感觉怎样。他说感觉更差了。Cynthia叫他打911.他不肯，要等我给他打电话。9点半我给他打电话，电话里他讲话并不气短。他说他女朋友也劝他打911，他打了。没说几分钟，他说他要挂掉了，救护车来了。我说别忘了问急诊医生看看你可不可以用单抗治疗。昨天刚从San Diego 华人医生群里看到，Palomar 医院急诊可以为符合条件的病人提供单抗治疗，费用由政府承担。
今天接诊了一个新病人。一大早我的病人Katrina打来电话，说她知道我不接受新病人了，但是可不可以破例接受她20岁的儿子Tyler， 说Tyler最近抑郁症很厉害，她很担心。Tyler 18岁以后一直没有家庭医生。想想Tyler和我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我同意了。正好今天中午有会，日程表不是很满，中午开会前就和他视频看诊了。Tyler说他从小就抑郁，焦虑，天上打个闪电，小小年纪的他都会觉得世界末日到了。到高中时焦虑变得更严重。但是那时他爸妈在闹离婚，没时间管他。不过他高中时一直很出色，在San Diego 的一个很好的高中，各科基本上都是A，还靠着踢足球拿到了东部一所大学的全额奖学金。很可惜他两个膝盖在踢球时受了伤，做了手术后一直恢复不好，没法踢球了，奖学金也没了（在我的年轻病人中，他已经不是第一个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Tyler 变得更加焦炉，沮丧，开始“自我治疗”，酗酒，抽大麻，还用过几次可卡因。后来意识到这些东西不能让他放松，反而加重他的焦虑症。女朋友也以为他酗酒，吸大麻而离开他了。在他做大学教授的妈妈的一再劝说下，Tyler 同意看医生。“You are my last resort.”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Tyler说。我一下觉得责任重大。Tyler告诉我，他已经不再喝酒，大麻从一天吸个不停到现在每天吸两次。他目前在社区大学念书，希望以后转到加州大学（UC），同时在汉堡店打工。估计挣来的钱全用来买大麻了。美国法定喝酒年龄是21岁，Tyler只有20岁。美国年轻人买酒要看ID，他的酒怎么来的呢？家里的？朋友的？他的大麻哪来的？加州自由，吸大麻合法，但是去大麻店买大麻也要有大麻卡呀，又是从朋友那来的？和Tyler聊了40几分钟，最后他终于同意服用抗抑郁/焦虑的药。我告诉他，很感谢他信任我， 他很聪明，我们一起努力让他早日进入UC，以后毕业，有像样的工作，女朋友会再回到他身边。我说：“你要有资本，让女孩子觉得靠得住，她才会回来。虽然加州大麻合法，但是年轻人长期吸食大麻，会影响智商。要知道，很多好的公司不会雇佣瘾君子。”他觉得有道理，同意2周后再来复诊。
12/12/21， 周五
今天是这里的农历正月初一。牛年，祈望可以扭转乾坤，战胜新冠！
16岁的女儿设计的牛年大吉
孩子们小的时候，我有时会在除夕夜休假，做年夜饭，晚上把红包放在孩子们的枕头下面，看他们第二天早上看到红包时兴奋的样子。小时后他们对红包里的钱没兴趣，钱乱丢，更喜欢红包上的画片。一转眼，儿子马上大学毕业了，女儿高中也读了一多半了，前天还自己设计了小招贴画，在她高中的网站上介绍中国的农历新年。
Mr. Álvarez 周三时被收住院了，住在Palomar医院。短短2两天，他的血氧饱和度从94%下降到87%，胸片上显示肺炎加重。他昨天打电话来，要求转到Sharp的医院。我问了医院的协调人，说新冠病人为了避免转送过程中播散病毒，不可以转院。今天下午不上班，打电话问他怎么样。电话里Mr. Álvarez没有气喘，咳嗽，但是他说一走路就喘不过气，吃东西像嚼粉笔（很多新冠病人会味觉消失。本来已经食欲下降了，再没了味觉，更不吃东西了）。他说医院给他准备了氧气筒，要他回家。他说我根本走不动呀。只好鼓励他逼着自己吃东西，告诉他如果他的病情不稳定，医院不会让他回家的。Mr. Álvarez说，给客人剪头发，他和客人都是带了口罩的，他不明白自己在打了第一针新冠疫苗后怎么还是中招了。我说，你80岁了，有糖尿病，本来就容易感染，更何况你和客户没有保持6英尺间距，接触时间超过15分钟。问他是不是一直带着外科口罩，遮住鼻子。他不说话了。
今天查了一下Sharp Memorial 医院的病历。我一月时写到的38岁，靠透析维持生命，新冠阳性的Melissa 终于在1月29日，住院2个多星期后回家了，不过还是带着氧气桶回家的。这一年，那么多新冠病人住院，有保险的，保险公司亏大了，以后要大涨保费了。没保险的，费用从哪来？医院，医生suck it out（自己消化），还是向付得起的病人多收费，还是国家帮忙负担一部分？
Sharp系统的医院 和San Diego的其他医院一样，新冠住院病人继续加少。从一月初的近600人减少到今天的276人。整个San Diego 新冠病人住院人数从上周到 1139人减少到 876人，2/3 的病人在Sharp 和 Scripps的 医院。过去的7天里，261个新冠病人从Sharp的几家医院出院。新冠检测阳性率也从一月初的22%到今天到 7.4%。到今天为止，Sharp 靠着医生护士和员工的志愿服务，为 12万多人次接种了新冠疫苗。前面的路还很长。因为疫苗短缺，San Diego 65岁以上的人群接种疫苗都有困难，网上很难预约到。每天各个家庭医生都有太多的符合疫苗接种条件的病人打电话，发email，问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照这样的速度，有点担心完不成拜登总统对老百姓的承诺。明天要去做志愿者，但是我所在的vaccine clinic明天只能为需要接种第二剂的Sharp 老人们提供服务，本来是要开到晚上7点的，现在因为没有疫苗，到下午一点半就结束了。周日关门。
题图为SRD RB COVID-19 诊所，只有打疫苗的人才能进来，这些人准备打第二剂。
谭医生：名泽慧，北大医学院毕业，内科主治医生，医龄17年，先后在 Pomerado Hosptital，Sharp Rees Stealy医院工作。
（美国华文网 圣地亚哥华文网编发 图片谭医生提供USChinesePress.com SanDiegoChinesePress.com）